公众号|猪小闹一闹说(SWNZ520)
01
我叫柳叶,从小就有一个疑惑,我到底是不是我妈亲生的?
我家兄弟姊妹5个,哥哥和弟弟长得很像,随我妈,两个妹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我爸,而我,就像一只鸭子掉到了鸡窝里,怎么看都是异类。
夏天的傍晚,庄稼人吃完饭总爱聚堆,东家长西家短的,有人逗我,叶子,你不是这家孩子,是你爸捡来的?
每当这时候,我就气呼呼地跑回家:“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我妈手里正忙着,一把把我拎开:“不是,是你爸赶集的时候捡来的。”
“在哪儿捡的?”我不死心,非得刨根问底。
“柳家沟,不信问你爸。”
我爸在一旁吭哧吭哧扎扫把,根本不理这茬。
慢慢长大了,我也知道大人们在逗我玩儿。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感觉一直伴随着我,甚至常常异想天开,有一天,会有陌生的人来认我,痛哭流涕一番后,带着我去过好日子。
长大后,我妈经常讲起我小时候生病,晚上不睡觉,一哭肚脐眼就冒血,她是如何一宿一宿抱着我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不然,为什么好吃的没我的份,干活就少不了我,三个弟妹几乎是在我后背长大的,为了他们,我没少挨打。
02
我是我家最没出息的,哥哥和弟妹有的读了大学,有的读了中专,只有我一个人读到初中,就回家务农了。
这能怪我吗?我整天帮家里干活,带弟妹,哪有时间学习啊。
那年,小妹刚出生,我妈坐月子,我一眼没看住弟弟,跑出去被狗咬了。每次换药弟弟都哭得撕心裂肺,我妈心疼,回来后就找茬打我一顿。
那一年,我才10岁,上小学三年级,总是旷课。在家里除了带孩子,还要洗衣服、做饭、喂猪、喂鸡,经常因一点小事没做好受到母亲的责骂。我因为弟弟被狗咬这件事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顶撞父母。
初二的时候,因为成绩总是垫底,我没兴趣读下去了。母亲也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不上学还能省下学费,就同意我辍学了。
不久,生产队解散了,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我和父母一起,耕种着家里7口人的田地,外带侍弄一山坡的果树。闲暇时间卖蔬菜、水果,换来的钱供哥哥和弟妹们读书。
03
哥哥和弟弟很争气,相继考入大学、中专,两个妹妹学习成绩也拔尖,村里人的夸奖、羡慕让父母觉得脸上有光。而我就像一颗野地里的小草,渺小得不被人看见,五个孩子中,我是被父母忽略掉的那个。
可父亲的一场意外,却让我成了父母关注的焦点。
父亲在树尖上摘梨时,踩断了树枝,跌落到山坡下,一侧的大腿、胳膊骨折,手术、住院借来的医药费在当时是一笔巨款,凭着我们家里的那点收入,三年、五年也还不清。
母亲愁得整夜整夜地牙疼,半边脸肿得走了形,家里笼罩着压抑的气氛。我更是小心翼翼,主动干家里、地里的活,生怕什么地方不小心成了导火索。
一天中午,我下地干活回来,看到柜子上有两包糕点,饭桌上还有一碗蒸鸡蛋糕。母亲一边让着我吃,一边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仿佛卸下了千金重担那般轻松。可一旁的父亲,却显得心事重重的。
我预感到要发生什么?果然,吃过饭,母亲告诉我,村长派人到家里提亲了,只要我嫁给他们家大壮,父亲治病欠的债他们家帮忙还,另外还给一笔彩礼,够父亲养病的了。
大壮?不是那个瘸子吗?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有一条腿走路跛脚,身子像一侧歪,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老歪。
老歪比我大6岁,村里像他那么大的年纪,早都成家了,可他却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现在。
这不,听说我家出了这事,他爸妈赶紧托人上门提亲。
“我不干,又老又瘸”。我一口拒绝。
“他的腿不碍事,一般的农活都能干,再说了,人家那条件,你嫁过去一点苦都不用吃,咱这十里八村的,谁家有这么好的条件?”
母亲一直在给我讲嫁过去的好处,嘴皮子都磨干了,我也不吭声。
我知道母亲的想法,他家条件好,就一个独生子,以后肯定能帮衬家里。更主要的是,找个村长当亲家,她觉得在村里可以扬眉吐气了,攀上这么一门亲戚,说出去脸上有光。
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就算我没有哥哥和弟妹们那么有出息,至少也得找一个健康人吧,嫁给一个残疾人,我的脸往哪儿放?
04
无论我怎么反对,母亲还是收下了媒人的定金,并确定了定亲的日子。
紧接着,村长家又让媒人给我家送来了衣料,母亲找人给我做了相亲穿的衣服。
见我一直闹别扭,母亲呵斥我不懂事:“家里都这样了,你当老大的,就不能给爹妈分担点吗?
父亲看我这么难受,总是唉声叹气,责怪自己拖累了我,有几次夜里听见父亲在压抑着哭泣,我也咬着被角泪流满面,一边觉得心里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太不孝顺。
家里四个上学的孩子,父亲还需要加强营养,处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除了嫁村长家的瘸儿子,已无路可走。
大哭一场后,我就认了命,委委屈屈地吃了定亲饭。半年后,正式嫁了过去。
05
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原以为我一个健全的人嫁给一个瘸子,怎么也是委屈自己下嫁,可是因为娶我花费了他们家的大部分积蓄,我在这个家还是要看人眼色过日子。
婚前说得好好的,会帮衬我家,婚后也大打折扣。我有时回去帮父亲干点地里的活,婆婆就指桑骂槐,不给我好脸色看,说别人家媳妇如何顾家,自己家的媳妇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大壮木讷,身体的残疾造成了心理的自卑,凡事唯唯诺诺,没个主见,婆婆骂我的时候也不敢帮我说话,看他一副窝囊相我就觉得日子没个盼头。
我一肚子的苦无处诉说,心里恨极了母亲,觉得是她把我送到这个火坑里来的。夜深人静时那个念头又涌上心头:我可能真不是她亲生的?不然怎么这么狠心让我嫁给一个瘸子。
心里滋生着恨意,慢慢就有了隔阂。对母亲的态度从小时候的惧怕变成了冷漠,母女俩几乎无话可说。
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更是扎心,弟妹们渐渐地长大,陆续成了家,看着人家光鲜亮丽地回来,再看看我身边跛脚越发严重的丈夫,我对母亲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除非不说话,说话就是怼她,大妹几次劝我给母亲留点面子,也都被我怼了回去:感情不是你嫁给瘸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生活的不如意让我的性格发生了扭曲,脾气也越发暴躁,每一次家庭聚会,总是让我弄得不欢而散,我总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就像一个外人,一个被她们利用完就被抛弃的外人,他们都欠我的。
06
那些年,日子真是艰难,村里有点想法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因为粮食不值钱,指着那几亩地有吃的就没穿的,赶上老人、孩子生病就得借钱。我得照顾老的、小的,大壮的腿不好,也没法出去挣钱,日子捉襟见肘。
偶尔回家,母亲小心翼翼地问起家里的情况,都让我一句话给怼了回去:嫁个废物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后来两个妹妹建议我在村里开个超市,这样大壮也可以帮忙看店,还说和哥哥和弟弟商量过了,大家一起投资,赚了算我们的,赔了算大家的。
我没有想到大家这么帮我,想起一直以来在家里总是没有好脸色心里有点惭愧,可人穷志短,也顾不得脸面了。
超市开张那天,大红的鞭炮霹雳啪啪地炸开,我心里的愁云也被驱散了,灰暗的日子总算看到了一丝光亮。
母亲偶尔也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到超市来看看,不说什么,坐坐就走,但是看得出来,她挺高兴的。我因为生意好,心情自然就好,看着母亲满头的白发和明显苍老的面容,对她的恨意也减少了许多,只是面上仍旧淡淡的,亲近不起来。
07
日子就这么淡淡的过着,大壮父母相继过世,我和大壮靠着这个超市日子好过了许多,儿子也顺利大学毕业,留在外地工作。
我心里的怨恨渐渐淡了,只是母女间这么多年的隔阂不是一时半会能去掉的。家里也没人敢劝我和母亲改善关系,他们都被我歇斯底里的状态吓怕了。
秋天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家里做饭,忽然我家隔壁的大栓子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柳叶,赶快回家看看吧,你妈从房顶上掉下来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赶紧和大壮一起往家跑,到了家一看,围了满院子的人,我妈躺在梯子下人事不省,我爸在那一边哭一边说着事情经过。
原来,农村人习惯在房顶上晾晒东西,晚饭时我妈上房顶去拿葫芦条,谁知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我爸大声哭喊,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一个小时候后,救护车把人拉到了镇医院,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老太太还是没有抢救回来。
医生说,老太太是突发脑溢血,所以才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我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没留一句话就走了。
看着两个妹妹哀哀地哭泣,我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08
“都怪你,这回妈死了,你称心了吧”。前来送葬的人刚走,小妹忽然红着眼冲我喊了起来。
“小妹,你胡说什么啊?”大妹赶紧抱着她,不让她说。
“就怪她,整天跟妈闹别扭,亏妈还那么惦记她,良心都被狗吃了”。小妹一边挣脱着,一边哭喊着。
惦记我,没听错吧?我心里一阵冷笑。
我环顾四周,见哥哥、弟弟也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这时,我爸突然大声呵斥小妹:“别说了,你们这么吵,想让你妈不放心吗?”
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委屈,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我妈,临死还给我留个罪名,让兄弟姐妹们恨我。
等我发泄够了,平静下来了,我哥才跟我说了原委。
原来,这些年,我妈一直觉得愧对我,平时妹妹接济我的钱,大部分都是我妈给的。连开超市的钱,也是借着兄弟姐妹的名,出钱也是我妈。
平时孩子们孝敬她的钱,她都给我攒着。妹妹几次接她去城里住,她都不去,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村子里。
我妈还经常告诉哥哥和弟妹们,这个家当年亏了我,让他们都要帮衬我。
“可她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你什么时候好好跟妈说过话?”大哥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亏欠了你,可当年家里那个情况,让你嫁给妹夫也是不得已啊。”
“你妈说了,咱家这房子将来也给你,他们几个都没意见”。父亲说着,老泪纵横。
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可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消除。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为什么都说我是捡来的?小时候我妈为什么总是骂我?”
我爸长叹一声,都是迷信惹的祸。
09
原来,我小时候总爱生病,有好几次都是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街坊都劝我妈,一个女孩子扔了算了。我妈不死心,就去找后街的孟大仙给@¥。
孟大仙说,这孩子是童子托生的,爹不克、妈不克,就是有点犯啰嗦,就当是捡来的养,打打骂骂去灾祸。
农村人信这个,我爸后来几次想告诉我,可我妈说啥也不让,怕说破了妨我。
我妈知道我记恨她,可那个年代的父母,哪有低头给儿女认错的,所以即使她觉得愧疚,暗地里帮我,却从未嘴上服软过。
我百感交集,泪水扑簌簌地滚了满脸。其实,自从日子好过了以后,我就不怎么记恨她了,只是,多年的隔阂已经结成了一道坚冰,我也不知道怎么化解?
如今,她带着遗憾走了,把这份歉疚留给了我,难道,这就是我们母女的宿命,总有一个带着赎罪的心活在这世上?
大哥看着弟弟和妹妹,让他们不要埋怨我,说妈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过上好日子。大妹、小妹过来抱住我,相拥的那一刻,一股暖流温暖了我冷冻多年的心,我终于觉得,我和她们是血肉相连的一母同胞,母亲爱他们,母亲曾经也爱过我。
母亲走了,我带着遗憾活着。只是我的心结打开了,日子过得不那么别扭了。我想,我只有好好的生活,母亲在那边才安心吧。
三年后,一条公路从村里穿过,父母给我留下的老房子也在拆迁之列,我拿着拆迁款买了一楼的门市房,前边开店,后边住人,我和大壮的生活有了保障。
没事的时候,我就去坟上看看她,跟她叨叨家里的事,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每年春节,我都张罗着弟妹在一起聚聚,然后结伴去看看母亲。
家庭和睦,相亲相爱,我想,这也是她最想看到的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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