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少女小沫正拿着手机刷阅，幻想着初恋的美好，身后却传来奶奶饥饿的叫喊声，小沫给奶奶做鲫鱼汤的时候，竟将一整包老鼠药都倒了进去，将有毒的鲫鱼汤送到奶奶嘴边的那一刻，她的心事在脑海翻腾。她恨自己的童年，只想赶紧摆脱这一切。

小沫是个命苦的孩子，患有老年痴呆的瘫痪奶奶，每早都会捧着收音机让空灵的佛音响彻这个逼仄的房间。昏暗的墙壁上挂满了赤红色的奖状，这都是小沫从小到大靠学习换来的荣誉，可她却因为家中贫困，被外出打工的父母要求回家照顾奶奶，而没有了继续上学的机会。

小沫每天的生活都是疲劳而单调的，做饭、洗碗、喂奶奶吃药，小沫刚将手伸进冰冷的凉水里屋里的奶奶就大吵着要上厕所，小沫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态，良久后才对着房门说出一句，你刚刚已经上过厕所了。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小沫的父母便出门打工，奶奶是她最亲的人，可奶奶患病后却成了小沫身上的沉重负担。起初，小沫对待奶奶十分耐心，可久病床前无孝子并不是一句虚言，这样漫无边际的日子一过就是几个年头，任谁都会觉得窒息。何况小沫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一想到别人的17岁是那样光彩夺目，自己却要永远待在奶奶遍布屎尿味的病床前，她这颗心便深陷绝望和黑暗。

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在城里打工的父母，能早日将自己和奶奶接过去，她想要在城里找一份工作，体验一番别样的生活，她早就查过了，只要自己努力，哪怕是只有小学学历也总是能有一碗饭吃的。可父亲的说辞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房租1000多元，水电几百元，煤气100元，吃喝1000元，若奶奶过去看病又需要一笔钱，所有的生活花销都会陡然增加，这一笔一笔加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寻常的打工家庭能够承受的开销。

父亲让小沫再等一段时间，小沫对这样的承诺早已麻木，这话她不知听了多少遍，等待的时间却是漫漫无期，没有人知道她从满怀期待和父母相聚，到如今不再抱有一丝激情，这中间积攒了多少绝望。

奶奶接起电话对那头的父亲说家里一切都好，小沫脸上却只剩冷笑，忙不完的繁琐事，百般聊赖的日子压得人喘不过气，何谈一个好字？她愤懑地抢过电话质问父亲知道自己今年多大长得多高吗，说罢便将手机扔下转身离开。

小沫在村里经营了一家小卖部，赚不了很多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幸好她还有一部智能手机，能够帮助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可看到的精彩越多，她的心中也越是苦闷。糊涂的奶奶不给小沫半点自己的空间，在房间里大吵着要吃鲫鱼，就在早上奶奶才刚吃过两条，小沫刚将鱼骨倒掉没多久，如今奶奶的需求在她看来似是索魂一般。

她耐心地告诉奶奶早上已经吃过了，奶奶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埋怨的唠叨声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你小时候爱吃什么奶奶可是多远都会给你买，不嫌累也不嫌贵，现在我只是想吃一条鱼，又不是吃山珍龙虾，你都不肯给我做，真是个不孝的！

奶奶唠叨的话语和收音机里的梵音融在一起，让小沫听得头痛欲裂，奶奶说的孩童往事她都记得，可奶奶的脑子却不清醒了，她还是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小沫没良心。小沫实在难以承受，便从里间跑出去，打开手机里的流行音乐将声音开到最大，身体尽情地摇摆起来，企图规避身后的嘈杂。

古老的时钟响起，小沫的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一丝生机，她将扎在头顶的刘海散落下来，望着远方似乎在期待些什么。不一会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孩走近小卖部，小沫早已准备好了他平时爱抽的香烟，男孩十分默契地给钱，纸币上画着一个可爱的猪头，似是他对眼前这个姑娘的调侃。

小沫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正视男孩，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暧昧在空气中漂浮着，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身上少女的气息。情窦初开的女孩总是羞涩的，男孩说明天是自己的生日，要带小沫去KTV唱歌喝酒，和朋友们一起玩耍一下，小沫刚要答应下来，身后奶奶急促的叫声就传来，瞬间打乱了小沫悸动的心情，小沫不耐烦的回头斥责奶奶，让她赶紧闭嘴，随后又面向男孩问他为什么想让自己去，男孩伸出右手深情的对小沫说，我愿意少抽一百根烟来换你一首生日歌！

小沫的手在荒芜的木板上蠢蠢欲动，刚想要答应白马王子的邀约，奶奶的声音又一次将她拉出了幻想。对于寻常人家的女孩来说，想要和心仪的男孩约会，是一件多么简单愉快的事情，小沫却没有这样的资格，她的身后还压着一座大山。小沫无奈地对男孩说，我要在家照顾奶奶，就不去给你庆祝生日了。男孩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捻灭，败兴离去，小沫望着窗口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奶奶一边哀嚎一边喊着脚疼，小沫给奶奶揉脚的时候，奶奶又开始念叨着自己想吃鲫鱼，说到情急处竟拿起床边的拐棍，作势就要自己起身去买。小沫难以承受这样的折磨，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儿去菜市场。她走出屋外，看到奶奶的身躯逐渐躺平，眼睛里竟萌生出一丝杀意，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为自己寻求一个解脱。

小沫缓缓走进屋内，将放着梵音的收音机关闭，对着床上睡熟的奶奶，狠狠掐住了奶奶的脖子，院子里的公鸡激愤地鸣叫着，打断了小沫的动作。她看着熟睡的奶奶，心中顿觉五味杂陈，她急于摆脱当下的生活，却无法亲手扼杀奶奶的生命。

小沫一路风尘来到菜市场，在满是血腥味道的肉市中吹过一阵阵阴冷的风，小沫精神恍惚，连鸡血溅到自己脸上都没有察觉，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太多遍。她径直走到鱼贩子的摊位前，不用开口说话鱼贩子就挑了一条鲫鱼给小沫包起来，市场的另一边突然出来一阵叫卖声，蟑螂药、老鼠药、不是哪都能买得到，小沫鬼使神差的望过去。

她手拎鲫鱼和豆腐脚步急促的往家走去，脸上写满了慌张和忐忑，她将一包老鼠药紧紧的揣在兜里，生怕被人发现。路过村头@￥瞎子的摊位时，她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问出她最在意的那个问题，奶奶什么时候死的？

先生收下了50块钱，却只说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五行之道，随即便以小沫没有诚心为由将她赶走，最后送上一句，老人能活多久不在于天命，全在与子孙后代的心。

回到家中小沫仍旧心绪不宁，奶奶还在睡梦中，小沫拿出老鼠药却不敢倒进锅里，这个老太太覆盖了她明媚的青春，她让人烦恼，让人做梦都想摆脱，可她总归是奶奶，是一条生命。小沫如此想着将老鼠药默默放到一旁，她跪在神像前，祈祷自己的未来能够轻松一些，还没等她上香，奶奶就在屋里大喊下雨了。

天上连一块阴云都没有，小沫走到奶奶床边低头一看，果然，奶奶又尿在床上了，她对奶奶说了无数次想上厕所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可奶奶却从来都没有听话过。小沫的生活里只有洗不完的臭床单和做不完的家务事，在奶奶的唠叨声中她将被尿湿的床单抽出来，这一次她却没有想要清洗的心。

鱼汤的香味从院子里溢出来，小沫将买好的老鼠药拆开猛地倒进锅里，红色的药随着沸腾的汤，在炉子上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小沫眼神空洞，过往的一切如过电影般在她的脑海中快速划过，久未谋面的爸爸妈妈每次在电话里开出的空头支票，因为无法从家中脱身而错过的帅气男友，还有终日糊涂的奶奶。小沫将奶奶视作了自己最大的绊脚石，奶奶一天不死她就一天无法逃出昏暗的生活。

屋里的时钟滴答作响，门前的神像仍旧一脸慈爱地看着人世间发生的一切，小沫将鱼汤端到奶奶面前，轻声说出一句可以吃了，奶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看着浓郁的鱼汤和蔼的诉说着：小沫小时候最爱吃鲫鱼汤了，总是抓着奶奶的手撒娇说，奶奶我要吃鲫鱼，却不知道 鲫鱼的刺是最多的，幸好那时候我的眼睛还好，能把刺全部都挑出来。

奶奶的话似乎将小沫拉回了小时候，她的眼中闪烁着泪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在一片黑暗中传出碗被打落在地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碗，到底是小沫良心发现从奶奶口中夺出的，还是奶奶喝下了有毒的鲫鱼汤，撒手人寰后掉落在地的。

人性总是复杂的，小沫这一碗鲫鱼汤背后就将人的道德与恶念展现得淋漓尽致，小小的她肩膀上承受了太多，这本不该是属于她的压力，生活中或许没有那么多感人肺腑的故事，善良的光环背后总会躲着一些难以言说的黑暗，无论最终那碗带着老鼠药的鲫鱼汤是被喝下还是被打翻，我们似乎都无法去用只言片语评判出小沫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她的行为是可怕的，可我们却能感受到她照顾奶奶几年的心酸和崩溃，一个本该有灿烂人生的少女被迫辍学已然是命运不公，日复一日的折磨更是让叛逆期的她迷失自我，这对留守在农村的祖孙心中都有各自的苦痛，可城里打工的父母日子似乎也不好过，一家人都因贫穷陷入悲剧中，这才是最让人感到心痛的。

不同的人对小沫的鱼汤都有不同的理解，有人希望她用狠心换来解脱，有人希望她良心发现坚守道德，可这两种结果到底哪个才是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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