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纵横着我们的一生。
你相信命运吗?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答案。
年轻气盛的时候,命运这个词听起来就是那样的好笑。什么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才是热血沸腾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一辈,什么也不放在眼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命运这个沉重的词语,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毫无威慑力。
那时,我们更相信的是自己。只要高兴,哪儿都可以去,只要努力,还有的是时间。甚至,我们有时间来浪费和犯错,但是却不会低下头来,聆听命运的幽微之语。
这世上,年轻便可战胜一切,没有好的现在,也不妨碍畅想美好的将来。人生的蓝图还可以好好规划,缓缓落笔,长辈的经验之谈显得并不重要,自己才是这世界的主人,霸气地站在人生的舞台上,准备一场即将上演的大戏。
那时,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命运这个东西。更不会觉得,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人生,还能被什么束缚住。
确实,有的人凭借自己的努力,活出了灿烂的模样。
但有的时候,你从来也看不见的命运,却恰恰会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震惊甚至摧毁了你的世界。
梁艺,曾经是北广播学院的高材生,还未毕业就被山东卫视相中,后来又加盟了湖南卫视。青春靓丽,专业过硬的她,很快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机会。她是妥妥的幸运儿,事业上升,还有一个很爱自己的男友,一切都那么春风得意。
然而在一次寻常的化妆时,她突然倒下,被确诊出一种少见的病,下身瘫痪,必须得坐轮椅,连日常生活都困难。她不得不离开心爱的舞台,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和伤感,也只能接受现实。而一向说很爱自己的男友,在坚持一段时间后选择了离开。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渐渐地离她远去,剩下她一个人在悲惨的世界里,艰难地面对。
真的,意外和明天,你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人其实是那样的脆弱。正如有一句古话说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植物有枯荣盛衰,人类也何尝不是如此?更何况,人更脱离不了悲欢离合,人生起伏,这就是命运。
从某个角度来说,人的命运,也就是运气的好坏,真的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每个人都是孤零零地来到这世界上,容貌的美丑,家世的好坏,身体的健康与否,包括在人生旅途中,所遇到的林林总总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有的是缘份,有的却交恶积怨,但统统,不过是偶然。
二
对于命运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中老年人吧。不过老年人往往已经闭口不谈了,而中年人,却实实在在正被命运拽在手里,扑腾着,却鼓捣不出一个自己想要的人生。
年少时的美好憧憬,无忧无虑,青年时的壮志高歌,目空一切,到了中年时,都变成了华而不实的点缀,禁不住现实的风吹雨打,渐渐凋落得不剩多少了。
对于命运,许多人开始觉得,确实有点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感觉。从前好像自己是救世主,幻想着拯救天下,持剑出游,活得潇潇洒洒,死得轰轰烈烈。绝不接受平庸。
但现实的状态往往是,活得不好,死也死不了。中年人已经褪去了曾经的万丈豪情,又不得接受平淡的日子,还有巨大的压力。每天一睁开眼,全是要依靠自己的人,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这时终于知道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存在。有一点儿相信命运了,这辈子好像就这样了。但是他们并不悲伤,没有时间和精力为赋新词强说愁啊,难得有空,这才是中年人的常态。
不少中年人,不仅是信命,简直就是认命了。
无论是电视里,还是现实中,最喜欢@¥的,是中年人。不仅为自己算,也为家里人算,算什么时候能发财,算家里小孩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他们是活得最不容易的一群人,然而更不容易的,是他们的心里,没有一份踏实感,无论多么努力,他们仍旧不安,需要从别的地方得到一份安慰,把日子过下去。
于是你会发现,这个年纪的人,往往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好像人到中年,更多的是重复,没有新鲜和创造。就这样了吧,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命运对于中年人,是不友好的,甚至是“啪啪”打脸。遭遇得多了,他们眼里的神采就渐渐消失了,自己对自己不再抱什么希望。认命,是一种自我放弃的无奈。
谁不想要鲜花著锦的绚烂,但更多的人就得每天加班加点地为了多挣两个钱,甚至是无偿劳动以免失业;谁不想像年轻时那样高歌“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但是三十岁一过,这么快就到了四十了呢?肥胖秃顶油腻种种标签主动加身,这就是命运的礼物,真是让人心惊啊。
年轻时,都觉得自己将来一定很强,然而到了中年,总不能觉得老了一定很强吧?
三
信命,没有什么不好的。
命运,没有绝对的好和坏。信命,不是彻底相信,更不是迷信。而是客观地认清命运,所谓的命运,不仅仅是指人的生辰生辰所定义的那一套,而是生而为人,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样,必然离不开生长荣枯的周期,既有巅峰,也难免遭遇低谷,这才是命运之常态。
命运,也包含了时局,环境,自身。而我们能掌握的,只有自身,再具体一点,也只有自己的心态。
命运对于中年人,是不够友善的,这是大的环境。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工作两不误。也许他们还有梦想,但是已经只当作一个过去的梦了;也许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还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但还有谁比中年人更能看清自己,认清自己呢?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走到一定的人生阶段,与其说是信了命,不如说是真正认识了自己。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更了解如何与这世界相处,虽然忙碌,却也很充实。
很多的人信了命,但更多的人不认命。
人到了任何年龄,都不能认命。
安意如是一名美女脑瘫作家,她很信命,她曾经说过,自己从来不奢求得到太多的东西。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放弃自己,除了积极写作,有了名气,她还大大方方地做起了访谈节目,丝毫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自己。她的心态是平和的,近乎禅性,那就是,我知道自己如此,我不卑不亢地承认,但是我依然要绽放属于自己的精彩。
信命,是因为生而为人,我们不可能十全十美,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勇猛无敌,我们会遭遇坎坷,也会经历难堪,我们会被人否定,甚至批判,我们也曾怀疑世界,甚至怀疑自己。
到了中年,我们将遇到更平淡的人生,将面临高不成低不就的烦恼,甚至将接收到生活扔过来的烂摊子。
信命,无妨,但是认命,你就输了。
我的一位表姐,三十好几,去年做了子宫手术,离了婚。这些变故让她遭受巨大打击,她开始看起了佛经。
但她并没有被打垮,休养一段时间后,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受到赏识,年底升职加薪。再见她时,整个人却是分外平淡冲和,我知道,她是放下了一些东西,却又拿起了另一些东西。
我们能选择命运吗?不过不要泄气,不可能全世界都弃你而去,你抓住了什么,都是自己的福气,也是缘份。
四
我特别喜欢苏轼的一首词《浣溪沙》,其中有两句是,谁言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时光一去不复返,人生再也没有回头路。但是大诗人的这种豁达,向上的态度,却很可贵。事实上,苏轼一生屡遭贬谪,还险些丧命。但即使这样,他可以依然活得很好,再偏远落后的地方,再险恶的环境,他都能发现诗意和美好。
他堪称宋朝第一才子,这样的人生,他不憋屈吗?他不痛苦吗?然而他静静地接受着,在每一处流放之地,过出了属于自己的别样精彩。
信命,不信还罢怎的?
可是不要轻易认命。不到人生最后一刻,谁也没法剥夺你的快乐和精彩。
那个摆早吃摊的大姐,她依然描画了精细的眉毛;那个在工地上搬砖的工人,偶尔也会摸出一本书来,看得津津有味;那个站在商场门口的大妈,笑脸盈盈,一双眼睛里有经历岁月的沧桑,却也有不变的热情。
他们的人生被固定下来了,貌似已没有选择的勇气,但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态度,他们依然感恩这世界。
中年人的优雅在于,已经信了命,知道可能和不可能,但是从不放弃努力,让人觉得,人间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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