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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唐传奇》连载之三:大丈夫掌印,管南管北

寿宁城外杨梅村,青山密林隐家园。

事与向高有瓜葛,后叶巷中有渊源。

话说福建省寿宁县南门外有个杨梅村,这杨梅村有个后叶巷,这后叶巷在明朝时候有个私塾斋,这私塾斋乃是后叶巷叶家办的学馆。这学馆名气很大,福宁府五县的书香世家,都把子弟送到这深山密林中的私塾来读书。叶向高就是在这个学馆中读过书,留下一则有趣的但又是使人心酸的故事。

叶向高与寿宁县后叶巷有啥瓜葛,为了啥事他会到寿宁县去,他在寿宁县后叶巷留下啥有趣又不堪回首的故事 ? 这事,得从他祖父叶广彬说起。

有一年,叶广彬生了个儿子,全家人喜气洋洋,准备在孩子满月时,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可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还没等广彬为儿子起名字时,唯一的爱子夭殇了。这个不幸给广彬带来沉重的打击,他几乎失去生活勇气,天天沉溺在哀伤之中。家人看他一天天消沉下去,就劝他出去走走,散散心。于是,他到省城福州访友去了。

一天,在鳌峰书院访友时,广彬遇到一个也是姓叶的寿宁县书生叶广浩。他们两人既是同宗,更是同辈份,便认了同宗,称兄道弟。广浩长广彬三岁,居长,广彬就称他为大哥了。他们刚认了同宗,就饶有兴趣地在福州的鼓山、西禅等地同游了几天,只是广彬时不时还会流露出感伤的情绪来,广浩见状,就主动问起原因来了。广彬见这位宗亲为人笃实,就把自己丧子的不幸告诉广浩。

广彬说完自己丧子的不幸后,连着叹息说“浩兄,古人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弟实在愧对先祖。这不孝的罪名,使我痛不欲生”。这广浩本是诚实的君子,为人厚道,平时就很愿意替人解难。

见广彬这样伤感,甚表同情。他想了想说出一个让广彬惊喜但又很难一下子就能接受的办法来。他说:“你我既是同宗兄弟,又是诚挚好友。我家有两个不成器的犬子,长名朝鑑,次名朝荣。这朝荣刚出生两个月,其长相就很受家中老小和邻里乡亲的喜爱。如果贤弟不嫌的话,这小子就送给你为子如何 ?”

广彬一听,心中喜不自胜,却连连说:“不可,不可!”他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是大哥心爱的儿子。小弟不敢接受这难以报答的厚赐。”“贤弟此言差矣”,见广彬不是有意坚辞,而是礼节性的推让,广浩就接着说:“是愚兄执意把小子送给贤弟,怎说是夺人所爱,这小子跟着贤弟,是他的福份,若说难以报答,这就更是见外了。这样吧,就算此子过继与贤弟做嗣子,总可以吧!”

广彬听后,觉得这过继为嗣子,不仅是表示友情,更是同宗的亲情,就答应下来。因为这朝荣刚生两个月,不便马上就由寿宁抱送到福清,怕路途遥远,一路又多是深山密林,对小婴儿不安全。于是二人商定,待朝荣周岁后,再把他送到福清。这时广浩又说了一段幽默有趣的话来逗乐广彬。他说,待周岁时,让小朝荣“抓周”,如果这小子没出息,只抓瓜果和胭脂之类的,那小弟就另选一个给您。广彬听后果然哈哈大笑,一怀愁绪,从此云消烟散。一年后,小朝荣就到了福清港头后叶广彬家。不过一家人都不曾把他当成嗣子,一直视为己出。

斗转星移,岁月流逝,一转眼过了二十个年头。这叶朝荣天性聪明,学业很有长进,成了福清远近闻名的“儒生”,不到 20 岁就中了秀才。可此后非但仕途并不顺利,参加 10 多次乡试,都没有考中举人。且子嗣也不兴旺,娶妻郭氏早逝,继室康氏只生一女后,也不再生育。在父亲广彬的督责下,他才再娶林氏,他四十四岁时,林氏生了一个男孩,取乳名“厕仔”,就是后来入阁拜相的叶向高。

到了朝荣五十四岁这年,他考取国子监生,大半生的苦读,才取得入监深造的机会,自然不会放弃.他决计动身到北京的国子监就学,以求出仕作官。但一个难题摆在他面前,必须解决好,这难题就是爱子小厕仔放在家里不放心。

事情是这样的:福清的倭难虽然被戚家军平定了,但逃在海上的残倭还时不时地骚扰各地。他的爱子是历经九死一生才幸存下来的。现在自己去了,把儿子放在家中,他不放心。想起当年逃倭难时,他的父亲广彬就曾想带领全家到寿宁投奔族亲那里避难,并因此把当年抱养的事对朝荣说了。只是那时福建全省都有倭寇,路途艰险,

且广彬这时年已七十,行走不便。所以后来才到镇东城去逃难。现在他去北京,就想何不顺路把儿子带到寿宁,寄托在他的族兄那里,住一段时间看看局势再说。

再说当年广浩把次子送给广彬后,又连生三子。只是第三、第四两个儿子没有养活,只有五子取名朝相,养大成人。这朝相字楫之,性格文静,喜欢读书,只是眼见官场腐败,自己不想进入这是非之地。在他中年以后,就在家乡后叶巷办了个私塾,自己当起塾师,教授族中子弟读书,并给自己取号“致斋”,表示终生执教,绝不半途而废。只是他还有一事感到内疚,就是父亲广浩临终时交待说,他有一个哥哥在福清,一定要去认亲,以慰两家老人一直悬念的一桩心事。就在他办学就绪以后,准备安排个时间,找个好日子到福清寻找亲兄弟时,叶朝荣带着向高到寿宁县找他来了。

朝荣和朝相兄弟俩平生第一次见面,未免伤感,以至老泪纵横。他在弟弟挽留下住了几天后,决计动身进京,临别时对朝相说:“贤弟,愚兄此次带小厕仔来,想把他放在您这里,托付给您,为了不使您太宠了他,我想叫他给您当个身边使唤的小厮,在学馆里边做杂务,边当个‘帮读生’,您可要管好他,别纵容他,以免误了前程。”朝相明白兄长的良苦用心,也就一一答应下来。

《福唐传奇》连载之三:大丈夫掌印,管南管北

这“厕仔”小小年纪,不仅聪敏,而且懂事,父亲临行时交待他要勤劳做事、认真读书的两件事,他都认真做好。他的同窗多是有田有地的书香世家子弟,但在读书上只是个应景的角色。一天,朝相要一个学生背书,这个日常贪玩的学生却半天也背不上来,被老师问得紧了,就胡乱地说:“上头花拉拉,下头一撇又一叉,他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一下子,整个教室里哄堂大笑。而叶向高,十岁的孩子,却读懂了《尚书》的奥义来了。他的叔叔兼老师的朝相,看在眼里,暗暗地喜在心里。

一日,叶向高提早到学堂扫地,但大门牛角锁的钥匙掉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急得满头大汗。这时,朝相也恰好来到学堂门前,见向高焦急的样子,又心痛又赞叹,脱口说出:厕仔丢钥匙,找东找西。

叶向高听到老师的调侃,马上接口应道:大丈夫掌印,管南管北。

朝相一听,惊呆了,马上抱起向高,直奔自家的后堂,对着妻子大喊大叫:“快烧好菜,快烫好酒,我家有千里驹在此!”

此后三年,这朝相不再让向高做杂务,要他专心读书。三年后的一天,朝相偶感风寒,因为手头紧,没有及时请医抓药,以致一病不起。他自知时日不多了,唯有一子名从质,为人质朴,但愚笨,怕日后不能自立,使他不能放心地撒手归西。因此在临终时,把儿子和向高两人叫到床前,喘着气,对向高说:“贤侄呀,你前途无量,但你这个兄弟,为人木讷,虽不会作恶败家,但也无能自立。我这一走,怕他难以混口饭吃,你富贵之后,千万拉他一把。”叶向高噙着眼泪,频频点头应诺。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一眨眼又过去了 35 年,万历三十五年,叶向高任礼部尚书,入阁拜相,被他叔父的预言说中了。被他叔父预言说中的,还有他的堂弟从质,虽然朝相留有几亩薄田给儿子,但从质不善经营,每年收成仅能糊口,一遇荒年,日子就不好过。向高入阁的第二年,福建大旱,寿宁县半年无雨,从质的几亩田地,颗粒无收。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记起当年父亲说的话,就进京向堂兄求助。

当老仆毛细织传报说寿宁后叶巷有个本家求见时,向高“倒履”相迎。三十五年的艰难岁月,折磨得从质不成人形,四十多岁的汉子今不但弯腰曲背,精神不振,骨瘦如柴,且身上穿的是百衲衣,赤着双脚,简直一副乞丐的模样。向高见了未免万分同情,亲自下阶把他扶上大厅,按坐在太师椅上。吩咐细织泡一碗香茶,让从质喝了,他才有些力气说话。但他口齿木讷,颠三倒四地扯了大半天,向高才听明白他进京向他求助的意思。

这事把向高难得连连叹息,给少了,千里迢迢来京,且是堂弟,又是恩叔的儿子,实实在在说不过去;多了,又拿不出来。倒是俞夫人想了一个办法,对向高说:“老爷,明天你不是要给各位刚授官和升官的人发放印信(如现在的任命通知书和官印)吗 ? 往年你一忙,就叫手下人代办。各官在领印信时,都会给发印信的人送红包。这事,就叫堂弟去办,不就可以解决难题了?”

往年向高办这事的时候,只接受众官一拜,以表谢意,红包一律拒收。当夫人提出这个办法时,他又为难了,让堂弟去代发印信,乘机收些红包,可解燃眉之急,但如此行事,败坏了官风,又不是小事。他左右为难,默默地踱步,想着叔父临终的托付,于心有愧,他背着双手,不自觉地踱回内堂去了。

俞夫人以为向高默许了,就叫仆人把从质打扮一番,让他坐在大堂交椅上,接受领印信的各官的跪拜。从来没有见过这场面,也不知这么多当官的为什么向他跪拜,惊骇得连连摆头晃脑。众官以为他也和叶相一样讨厌人们送礼,所以都只叩头,不送红包就领了印信去了。众官散去后,向高来到堂上,见从质呆若木鸡,脸色胀紫,气喘如牛,问了在旁的老仆,才知事情的真相,这事,又给向高增加了一桩心事。

原来,向高不但熟读四书五经,精通举业,而且对奇门六甲、@¥看风水的事,也略知一二。他想,福薄之人,受百官叩拜,定会折寿呀!他连忙取出相府大印,把从质的衣裤盖个密密麻麻,想以此压邪,或可平安无事。本想把皇上赐的一条玉带给堂弟,拿回去换些银两度日,但怕被人知道了,有欺君之罪,最后只好尽自己所能凑到的一些银两和夫人所拿的一些值钱衣物给从质。这些东西打包好后,也盖上相印,给堂弟背在身上,吩咐道:“贤弟呀,你立即回乡,一路上不管多热,流多少汗,都不能放下包袱和脱了衣服,一定要记住。”

这从质听了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他不脱衣服,以为是当官都这样讲究礼节。所以也就不问为什么,就骑了向高给他的一匹高头大马,往福建跑去。他一路奔跑,待到福安与寿宁交界的一个小山村余坑时,实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汗垢一层又一层,心想快到家了,不如洗个澡,不然的话,见了乡亲也不体面。他忘了向高的告诫,就放下包袱,脱了衣服,跳进路边的一条清溪里尽情地洗起来,又把脏衣裤也洗了个干净。可是,等他洗了澡又洗了衣裤,突然倒地,死了。

消息传到京城,叶向高失声大哭,他感到对不起叔父的托付,他不该让从质代发印信,他不该没有派人护送从质到家,他不该……现在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请假回乡,到寿宁县操办从质的丧事,才稍可安慰叔父在天之灵。他亲自到余坑运回从质的遗体,把他安葬在后叶巷尾的半月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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