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进行时，提案纷至沓来，有一份特别引人瞩目。它“高屋建瓴”的观点、“独辟蹊径”的论证、“切实可行”的措施，令我大开眼界。这份提案来自江苏科技师范大学的徐景坤副校长，提案的主旨是“在研究生考试中，用申请-考核制代替全国统考”。

当然，心细如发的你一定会发现，缪老师在高屋建瓴、独辟蹊径和切实可行三个词上面加上了双引号。原因很简单，我不支持这份提案，理由有四个：提案与问题脱节、方法与落地脱节、审核与目的脱节、机会与出路脱节。

一、提案与问题脱节先来看看徐副校长提案的主要内容吧。根据澎湃新闻的报道，徐副校长在提案中提到两种现象。第一，我国现行的硕士招生模式存在唯分数论、不能选出有创造力的学生；第二，高分考生复试被刷，不容易被合适的院校录取。

在他的眼里，有的学生分数高，但本科可能都没做过实验，没有科研经验和动手能力，英语考高分的学生可能都不会写英语论文。而他的建议同样有两个：第一，取消统考中院校自主命题的专业考试，由国家按照一级学科来统一命题；第二，用“申请-考核制”取代全国统考，用综合成绩申请研究生，一名考生可以申请多所学校。

这个提案，先是提出了问题（研究生培养质量不高），又找到了症结（只看分数，不容易考察综合能力），最后又拿出了方法（申请-考核制），我认为看似非常完整，实则问题不小。

问题在不在？当然在！研究生培养质量不佳已经被吐槽了很多年，在很多学生的眼里，读研唯一的意义是提升学历，方便找工作，这就很说明问题。但是，研究生培养质量不佳，录取方式该背锅吗？显然不是！

很多导师带学生不负责任，赤裸裸压榨学生的风气就应该背负很大的责任。如果一切不变，狠抓导师带学生的方式，能不能改变“成材率低”的现状？我认为至少有一定的作用，至少能让那些满腔热情来读研的孩子，感受到一丝温暖，心里面默念值得。所以，改变招生方式并不是必须的。

简而言之，解决硕士生人才培养的问题，并不一定要通过改变招生方式来实现。而且，想要实现这个方法，我们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为什么这么说呢？

二、方法与落地脱节研究生考研唯分数论，是不是客观存在的？我认为是的。但与此同时，它也是相对公平的。而且，还是成本相对较低的。博士生实行“申请-考核制”可行，毕竟每年招生量级维持在10万出头。考研的体量有多大？2022年报名人数已经冲到457万，要知道2017年还只有201万人报名考研。短短5年间，人数增长了127%。

如果这457万人每个人都申请5所学校，就需要投递2285万份材料。浏览并审核材料，从中用科学和细致的手段筛选出符合“有动手能力，有思辨能力，有写作能力，有科研经验”标准的人才，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想想都头疼。

简而言之，研究生“申请-考核制”想要落地，是一个费时费力巨大的工程。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它未必有效。为什么这么说呢？

三、审核与目的脱节按照徐副校长的说法，实行“申请-考核制”，有助于筛选出靠谱的、综合能力突出的人才。但我恰恰认为，由于三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考察方向、考察项目、考察倾向），这种制度很可能事与愿违，筛选出那些不怎么靠谱的人才。

先说考察方向。如今的研究生考试是唯分数论？大致没错！唯分数论的缺点是什么？是说考察的能力太过单一。“申请-考核制”会带来什么影响呢？有可能在考应试能力之上，附加了考“关系”、考“家世”。

再说考察项目。看看徐副校长对综合成绩的定义：研究生学科专业等级考试成绩+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成绩+本科平时成绩+本科科研成果（经历）+平时课外学习外历，如果说前两样是实打实的考试，做不得假的成绩，那么假如我有一个当大学教授的爹，就可以把后三样包装得完美无比。

前两样差一点，我靠后三样补差；前两样好一些，我靠后三样拔高。

还记得曾经如火如荼的高考自主招生模式吗？为什么这种招生模式突然间被叫停？要论文是吗？我去买。要专利是吗？我去买。要专著是吗？我去买。要奖项是吗？我去买。看看，有资源有资金的家庭获得了多少优势？当市场已经乱到了一定程度，自然难逃当头一刀。

最后说考察倾向。徐副校长预设的审核制度中，谁上谁下，谁说了算？学校的教授、学者、专家？如果我爹是某个教授的同门，会不会对我网开一面？如果我爹也是教授，虽然跟我并非同样学科，却可以跟某校我所属学科的教授利益交换，我能不能破格入围？会不会有人给评审专家每人送上一份厚礼，礼单上印着一个考生的名字？

简而言之，想要在审核中筛选出真正的人才，就要规避过于强大的主观因素，否则结果一定与初衷背道而驰。比起个人信用，我们一直都更相信“官方盖章”。当年的自主招生，目的也是选出偏才怪才，不拘一格降人才，结果呢？不仅如此，表面上的审核不靠谱，有可能会焊死寒门学子的出路。为什么这么说呢？

四、机会与出路脱节众所周知，城乡教育资源差距明显，不同省份教育资源差距明显，很多人不是没有能力在高考阶段考上名校，而是他所在的环境根本就不能支撑他考上名校。这些人本来指望在考研中扭转乾坤，逆袭名校，“申请-考核制”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本科学校一般，哪来的科研经历？学校都没几个像样的实验室，哪来的动手能力？学校老师躺平，不认真教学，哪来的思辨能力？在如今初试+复试的招生制度之下，每年依然有各种“压分”传言的出现，更别说改成“申请-考核制”了。

我们不如静下来想一想，你给的机会，真的是别人的出路吗？是寒门学子的出路吗？他们无钱无权，本科院校还不咋地？你给的机会，能让他们出头吗？

可能有人会说，人家弄个提案，你在这儿逼逼赖赖吐槽，有本事你也说点建设性意见啊？行！我就提三点：

第一，研究生招生方式不容易改，咱们能不能增加志愿的个数？高考的平行志愿搞了那么多年，不是已经有成熟的操作流程和经验了吗？

第二，与其颠覆研究生招生方式，为什么不研究研究如何改进复试流程，让它更加公开透明，更加有效，筛选出有真材实料的学生？

第三，学生数量有多少？导师数量有多少？与其通过改变学生行为模式和录取方式来优化人才培养，咱能不能规范一下导师的言行，停掉导师中那些声名狼藉者的招生？导师评价网健在的时候，还有个“另一只眼看导师”的机会，现在很多学生只能盲选。一次盲选，浪费三年，后悔一生，伤不起。

提案与问题脱节、方法与落地脱节、审核与目的脱节、机会与出路脱节，我不赞成研究生招生“申请-考核制”。不能以偏概全，把研究生培养存在的问题，归结于招生方式；何必舍近求远，与其更改招生方式，何不考虑上面的三种方案？

你对这种制度怎么看？你认为现行制度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来评论区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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